2009年9月30日 星期三

限制級偶劇

文 林乃文
+轉刊自我乃文字 blog
人究竟是甚麼?
上帝是0號還是1號?

你活在世上是被幹還是幹人的時候多?
你真的知道自己是誰?
這些嚴肅的問題,使我無法對雋展:「有沒有被娛樂到?」的問句做出回應。

也使我無法對 Baboo:「這次我要好好地完整地說一個故事」的自我挑戰,給予一個令人安心的笑容。

順帶要說,這絕對是一個限制級的命題。千萬不要以為偶戲等於兒童劇,而牽著您的小寶貝進場承諾他享有一個快樂溫暖簡單沒有變態和扭曲的童話故事;不要被「最美的時刻」這幾個字騙了,除非您認為最接近真理的時刻才是最美好的時刻,而如果您真的這樣想,恭喜您一定是哲學家,不然就是詩人,不然也是個劇作家—也就是在這世上無法賴真理維生的人。

相反地,一個代筆作家,輸出的卻是可口、怡人、有賣點、包裝過的「偽真理」。透過描寫一本又一本別人的傳記,代筆作家洩漏/掩蓋他自己。一個操偶人,透過戲偶的故事洩漏/掩蓋他自己。一個演員,透過扮演角色洩漏/掩蓋他自己。從這角度,選擇戲偶與人的對戲來演繹代筆作家與傳主的關係,是道天才的詭計。但是鬼馬的方向,是不是一定導向鬼馬的結果,我還不知道。

舞台是四面壓克力透明牆。除了幾個行為舉止不怎麼甜美可愛的偶,黑色泡棉條、揉亂的白紙、棉花、被撕碎的棉屑,不可收拾的散播在地上。隔著透明牆,一個飼養蟑螂作為研究的昆蟲學家,到底是蟑螂們的上帝?還是蟑螂代言人?

今晚我是一個單純的觀眾。如果問我,我只能說我無法忘記這齣戲兩個禮拜後才要正式演出這件事;我也沒有天才到可以將一個耗時數月艱苦的心靈工程,在一個不完整的觀看後就解析透徹。


是的,所以你必須親自來找到解答,打電話到劇團訂票有八五折喔。我把以下這點歸功給導演:找到最佳人選、最佳的組合,完成一部值得期待的演出。《最美的時刻》

2009年9月28日 星期一

現場直擊--偶以及其所創造的...



無獨有偶向來擅長從物件本身的質材出發,充分運用不同偶戲形式特性,「玩」出人/偶互動的獨到幽默與幽微情思,進而喚發觀眾心底的化學效應。這次,無獨有偶挑戰人工化學材料,從設計、塑形、到人/偶同台表現手法,在在鋪設「真實v.s.虛幻」之間,重重辯證,再翻轉,也同時交相呼應的迂迴路徑。

偶戲導演鄭嘉音表示,《最美的時刻》描繪主角以「代筆作家」的身分,經歷多種人生--如同小說多層次穿插的敘述手法--真真假假、虛實掩映,是真實人生的切割再現,也似是虛幻鏡象般的種種譬喻。戲偶設計由此開始,讓文本裡代筆作家口中重述的每個受訪對象,化作劇中材料、形式彼此大不同的戲偶,然而,面貌五官俱從演員魏雋展(也就是形同飾演「代筆作家」的主述者)的臉出發;比如,「老女人」的臉,比照想像中「老年魏雋展」的臉繪成。



導演BABOO一開始工作,就表達「希望戲偶呈現『人工』的感覺」。因此,不同於之前經常使用的自然材質:木頭、報紙等;無獨有偶這次大量運用人工化學材料:海綿、塑料、發泡材質,製作表面光滑、極具伸展/壓縮彈性的眾戲偶們。這些可供大力擠壓而無毀損之虞的「軟性質感」,同時相應於戲中所需的大量砸、丟、貼緊玻璃牆的變形視覺與戲劇動作;在操作上,也可說是具備了相當實用的功能性考量。這些物件本身的材質特性,被演員靈活運用、發展;戲偶角色的象徵意義,與劇中多種人/偶對位關係,也透過戲偶本身強烈的特色、質感,出現更多只能意會而難落言詮的豐富感受層次:「乾淨視覺」展現的是「精神暴力」;「極其虛假」的戲偶,直指關於「真實人生」的諷刺,卻更加犀利。

另外,劇中「縱橫全球的產業大亨」角色「霍甫」之偶,將由「川普公仔」化身詮釋。這是排練助理劉毓真,浮沉網海許久,經由搜尋得到的照片圖檔,輾轉透過網路玩家進一步協助、諮詢,才得以「特邀」到「川普公仔」加入演出。在此向該名玩家說聲:謝謝,也別忘了10/15~18,一起進國家劇院實驗劇場看戲去。

2009年9月25日 星期五

每週看戲俱樂部--演前預報

愉快的夜晚--魏雋展獨腳戲《最美的時刻》-演前預報



記者:張輯米

好看!請不要錯過!儘快去買票!
買完票的就可以來看接下來的預報內容了。



如果去年有看過「漢字寓言」《罰》的觀眾朋友,一定對那個演員感到印象非常深刻。光是一開始站出來,觀眾就已經可以看到他背後的一切了。

這一次無獨有偶劇團推出的《最美的時刻》更是把這位演員的表現延伸並更細緻。雖然宣傳的男性Juicy感,可能讓無獨有偶有點尷尬於該如何面對親子部份的觀眾群。不過正因為這部戲可以讓無獨有偶更明確地定位,偶戲不一定是只能給兒童看的。



記者一進到排練場的時候,就看到滿滿的布偶、爛布、碎棉花,在桌上、在地上散亂成一團。心裡面想:這場地也太亂了。準備開始並收拾之後才浮現出"舞台區",猜想這應該是排練時發展的東西。

******************劇***********情*******************

這真是個非常精彩的一個表演,可以說就算現在馬上就賣票演出,也不會覺得太粗糙。演員與人偶之間的切換精準、表演漂亮還是其次,最好看的還是這位演員與觀眾之間的關係,記者感覺他是一個可以聽到觀眾呼吸的演員,有一種柔中帶剛的氣味。他可以把所有的力量柔軟地接下來之後,化為強大的衝擊力道還給觀眾,然後再與觀眾彼此丟接。所以雖然這是獨角戲,卻一點也不會覺得沉悶,相反地,會讓觀眾感到有一股噴射引擎,把我們帶到幻想的天空裡面。這是記者看了這個演員第二個演出之後所整理的感覺。

導演BABOO,他說著「這部戲都是他(演員)自己搞定的,我其實很閒」的時候,我可以想像得到他們彼此信任的關係,對我來說,劇場裡面最好看的,就是信任;因為信任可以讓一切不可能的夢想成真。

然後,給觀眾的提醒是:千萬不要帶著宣傳上面很困難、很冷僻的文字進劇場。因為這些文字化為表演之後,變得非常容易入口,一點也不艱澀。至於焦慮於"劇場一定要看懂"的觀眾們,也完全不用擔心。而且事實上,記者在觀戲的過程中是非常輕鬆愉快的,可以很肯定的說「這部戲會讓觀眾有個愉快的夜晚」

最後,各位觀眾可以記得一下,這部獨角戲的演員叫做魏雋展。

轉刊自每週看戲俱樂部
http://www.mjkc.tw/2009/09/blog-post_26.html

2009年9月24日 星期四

《最美的時刻》作者明夏 專訪之三

+本文轉刊自印刻雜誌2007.3月號

紀:談談塞車吧!

明夏:我覺得這是很真實的一部分,每個人都想從A到B,但你被卡在中間。當我寫的時候我希望省略過程,讓節奏快一點,但我們其實是活在每個情緒之中。如果我們被困在車陣中,有些時候冥想可以讓一切慢下來;每個人在當下都會很激進,很憤怒,你只想一直往前走。所以在這個時候,最真實的感覺就會出現,你可以一笑置之,取笑自己,你到達不了你現在想去的地方。太多人總是沒有耐心,在其他地方像是洛杉磯,群眾甚至因為太憤怒而對彼此開槍。

紀:來聊聊安迪‧沃荷,我沒想到你會用一個真實的人物。

明夏:那只是一個名字,而我玩弄了一下他的名字而已,安迪‧沃荷對我來說有一層意義在。他曾經寫過一本書叫《安迪沃荷的普普人生》,其中有一段他說我像個錄音機,最棒的事情就是做一個錄音機。書本內容是他錄下和朋友的對話,現在只有兩個人用這樣的方式寫書,楚門‧卡波提和安迪‧沃荷。沃荷的目標是成為一個錄音機,我把這個元素放在我的小說裡,揶揄一番,嘲弄那些我覺得像安迪‧沃荷的人。

紀:對我來說,他是一個象徵,當你把他商品化,就像他的藝術、假的藝術。所以把安迪‧沃荷用作一個出版商的名字公平嗎?也許你想探討的是沃荷對整個消費主義的影響。因為他將藝術通俗化,湯廚罐頭是藝術,他把每件事情都變通俗了。

明夏:因為這個出版商是憤世忌俗的人,而他派人去撰寫其他人的傳記對我來說是一種藝術。主角代筆作家就像一個人生的收藏家。他從來不聽訪談所錄的錄音帶,他只是盯著看,從來不聽。他把錄音帶放在同一個盒子裡,就像收集蝴蝶標本的人一樣,又是一種寄生蟲似的行為。

紀:代筆寫作是一種達達主義嗎?

明夏:看你怎麼定義達達,達達帶有點荒謬,但我的文字是有意義的。我不覺得我的作品像達達,但我想有點像漫畫式的達達存在,抽象有趣的佛教觀點。

紀:對敘述者來說什麼是神聖的,什麼是褻瀆的?

明夏:其實都一樣,他和僧侶或牧師相處的經驗都是無稽之談。他的精神祕密,也就是本書中關於宗教的部分,和其他名人或女演員的經歷是相同的。每個人都會有一種想法,讓自己更漂亮,所有事情頓時變得很世俗和安全。

紀:就像主角所說,在一個人的廁所裡就可以完全了解這個人,非常理智又世俗,這本書的中心主旨。精神性頓時可以變得非常物質性。

明夏:在結尾,主角試著尋求突破界限;他曾經訪問一個百米好手,第一位創下十秒以下記錄的人。我曾經做過研究,一個人的身體極限無法跑超過九‧四秒,除非你裝人工關節或是加強肌肉訓練。另一項是如果你從高空落下,由於地心引力的影響,你無法超過時速兩百公里 ,空氣中的壓力會擠壓你,而十秒鐘過後,你會加速,但一定有個極限,有一道無形的牆擋住,而主角就在尋找一種突破。書中最後寫到,他有一個很奇怪的癖好,他以下降高度來劃分城市,但很可惜我寫的當時台北101還沒蓋好,不然他會從101上跳下。大約十秒鐘吧!你可感受那個瞬間,很美的瞬間當加速停止,空氣壓力上來時,如果搭乘滑翔翼的感覺更好。而且在這個瞬間,速度和壓力是平衡的,你可以體會到萬物皆空的意義。空氣將我們的肌膚和空氣分離開來,但瞬間裡應外合,零成為了瞬間。

紀:當我看到大樓下降的部分時,我有種他會從上面跳下的感覺。

明夏:我十七歲的時候很想寫詩,因為當時很迷波特萊爾和一些二○、三○年代的詩人。就像我在小說裡寫的詩,讀詩的時間必須和從高樓墜落的時間相等,你必須體驗寫詩的過程,從上到下。所以書中的兩首詩,是我嘗試用優美的文字來表達一些感受。

紀:對敘述者來說,存在就是墜地,我們必須深根徹底的思考而非只看一個面,在計程車上從A點到B點就是一個橫向思考,從你出生開始,就是一種墜地;這是我在你書中看到的觀點。對我來說,小說的結尾談到大樓,一個人從上面落下需要多少時間,即使是我預期的結果,還是令我感到震驚,你用很小說的方式做了結尾。

明夏:或許就像我說的,主角是個職業的騙子,也許一切都是他編造的謊言。小說分成三個部分:第一個部分他把你當讀者來談,寫關於他的人生,用傳統的方法。但他發現自己已經不是這個人時,他想寫以前的自己,所以第二個部分出現。他去面對自己是誰,但你無法確定,因為這是一個職業騙子所說得故事。最後結尾是個暗示,他會自殺嗎?他會走向另一個層面嗎?消失或死亡,莎士比亞式的結局。或許兩種不同結局同時出現?我不知道。讀者會感到震驚,並重新思考。你覺得他是個平民英雄嗎?你喜歡他嗎?

紀:我喜歡他,我很崇拜他,他是個悲劇英雄。他看事情和描述事情的方式讓他像個追尋者。

明夏:就一個人而言,他對自己很誠實,不會感到恥辱。

2009年9月23日 星期三

媒體報導0923--聯合報

明夏「最美的時刻」改編人偶對照版

【聯合報╱記者何定照/台北報導】


圖作家陳玉慧小說「海神家族」,正緊鑼密鼓改編成劇場版,陳玉慧德國夫婿明夏.柯內留斯的小說「最美的時刻」,也由無獨有偶劇團邀來新銳導演BABOO(廖俊逞)改編成「人與偶」對照版,談到老公作品,陳玉慧直說:「很棒!」

「最美的時刻」是明夏第一部作品,他是慕尼黑大學戲劇及哲學碩士,經歷卻很多彩,包括賭場收賭金員、廣播節目製作人、電視節目企畫、記者等,還曾為許多代名人寫傳的代筆作家編書。「最」書即以一位代筆作家為主角,描述他如何在不停杜撰他人身世過程中,漸漸失去自己。

由於原著中主角有如傀儡,BABOO別出心裁,以人、偶相互對照,並由演員魏雋展一人飾多角,將原著中過著他人人生的主角處境,發揮得淋漓盡致。不過由於主角因為寂寞,湧生大量情色想像,也使此劇變成限制級,16歲以下不得入場。

「最美的時刻」將在10月15到18日在台北國家劇院實驗劇場演出5場,購票洽兩廳院售票系統。

【2009/09/23 聯合報】

2009年9月20日 星期日

紙上劇場之一:代筆作家與女明星


敘事者 : 聊一聊您當初為何開始拍三級片?
老女明星 : 嗯!您說的是藝術電影…
敘事者 : 對,藝術三級片。
老女人 : 藝術電影
敘事者 : 好, 「露點」的藝術電影。

敘事者 : 我發現您有收藏許多西藏的佛像,您信密宗嗎?
老女人 : 啊 我本人是個相當虔誠的秘宗信徒。
敘事者 : 聽說您私底下有在研究一種性愛瑜珈?
老女人 : 性愛瑜珈是一種身心靈的解放,它是無法談論的,因為必須身體力行。

敘事者 : 大部分的人在第一次訪談時,二十分鐘之後就無話可說冗長 瑣碎 黏膩。 這輩子他們已經接受過太多的訪問,所以不經思考的,內在的語言裝置就會自動製造出一個又一個無聊的句子,就像投幣式販賣機一樣。投進一個問題,框當! 掉出一個答案。
老女人 : 我出生了、我上學了、阿!我談戀愛、對,我結婚、然後我離婚了、 不過我再度談戀愛了、然後….我又結婚了,總之,那是 一段辛苦的日子,但是我撐過來了。


Photo by 許斌


2009年9月16日 星期三

媒體報導0917--人間福報

魏雋展 獨角戲《最美的時刻》

【人間福報/記者郭士榛台北報導】由謊言書寫成的偽自傳,借來別人人生的獨角告白,劇場新生代演員魏雋展將獨挑大梁演出,以德國作家明夏‧柯內留斯同名小說改編的《最美的時刻》,十月十五至十八日國家劇院實驗劇場登場。

今年成立正滿十周年的無獨有偶,將與現代劇場導演跨界合作,今年特別邀請擅長以文學轉譯劇場的導演廖俊逞,為演員魏雋展量身打造,詮釋德國作家明夏.柯內留斯第一本小說《最美的時刻》。明夏是知名小說家陳玉慧的夫婿,在成為作家之前,曾當過賭場收付員、廣播電台節目製作人、電視節目企畫,雜誌及報紙編輯及記者,並為許多名人執筆自傳,編過許多書。

《最美的時刻》即是從他個人經驗取材,故事描述一個代筆的作家,總是模擬他人的人生,像變色龍般,不斷重新杜撰自己,變得越來越懷疑自己只是一個幽靈,循著別人軌跡行走的傀儡人生。

戲中演員魏雋展一人飾演多角,以「演員」扮演替人執筆「代筆作家」,以「偶」為媒介,進而「變形」成為「他人」的過程。導演廖俊逞表示,在導演手法上,他企圖透過人與偶的並置與變換、操控與被操控,以及「獨角戲」多重扮演,去討論一個身分認同的問題。

因此,全劇如同一場後設的騙局,透過語言和扮演將觀眾困在迷宮中,把人生一層層撕開,從皮膚到肌肉、骨頭,最後是頭蓋骨,逼視其中的空虛和荒謬,但最後,演員卻也迷失在語言和扮演的遊戲中。購票請洽兩廳院售票系統www.artsticket.com.tw。

媒體報導0917

改編德國小說《最美的時刻》

無獨有偶挑戰純潔 「限制級」對戲

  • 2009-09-17
  • 中國時報
  • 【汪宜儒/台北報導】

一般印象中的偶劇,不外乎呈現純真、美好的世界,但倘若偶劇與情慾、暴力扯上關係,會是怎樣的舞台光景呢?無獨有偶工作室劇團新戲,改編德國作家明夏.柯內留斯(Michael Cornelius)小說《最美的時刻》,導演廖俊逞(Baboo)透過獨角演員與偶的限制級對戲,表露人性中的情慾、黑暗等面向,挑戰觀眾對於偶的純潔想像!

《最美的時刻》小說,描述一位專門編撰他人人生經歷與傳記的代筆作家的故事,其間同時穿插作家訪談寫作的過程,包括喃喃自白、嘲諷幻想,以及與他人溝通對話、交媾歡愛等內容。

經過一次又一次的憑空想像、杜撰捏造之後,這位作家不禁懷疑起自己的人生與存在意義,自己筆下的他人身世,似乎也彷如傀儡的空洞生命。在Baboo眼中,這個故事表面看來腥羶色又有些骯髒,「但在這一連串熱鬧又瘋狂的背後,反映出的卻是現代人的空虛狀態。」

演員魏雋展將演出代筆作家這個角色,和偶、物件對戲,上演性愛、猥褻、暴力等場景,部分橋段還全裸上陣,與特製人偶,以及灌了凝膠的保險套氣球、塞了棉花的絲襪道具進行性行為。

Baboo表示,這齣偶劇定調是「成人偶劇」,不建議十六歲以下的觀眾觀賞。他認為,以偶與物件進行「性行為」,或許不寫實,但很真實,「觀眾因此可以有自己想像、模擬的空間,整部作品因此有『很髒』的氛圍,卻不過分。」

除了挑戰觀眾對於偶的純真想像,Baboo還認為:「偶的存在,就像是另一個自我,象徵著黑暗的、不為人知的那一面。」

Baboo過去也曾改編馬奎斯《百年孤寂》、美國女詩人希薇亞.普拉斯詩作《給普拉斯》作為劇本,坦言「以文學作品改編劇本難度真的很高。」

文學作品以文字堆砌出感情與隱喻,但想轉化成舞台演出時,卻不能單看文句意義就隨其演繹,「需要將文字消化之後再以劇本呈現,轉化部分場景與對白,讓其更貼近現實生活。」

像在《最美的時刻》原著中出現代筆作家與女明星、藝術家對話的場景,就被轉化成台灣觀眾熟知的女星故事,並以綜藝化的搞笑互動形式,拉近距離。《最美的時刻》十月十五日起在國家戲劇院實驗劇場演出。


人偶激情 色不色?讓作品自己說

  • 2009-09-17
  • 中國時報
  • 【汪宜儒/台北報導】

無獨有偶劇團將以「成人偶劇」之名推出《最美的時刻》,從故事內容到海報設計,毫不避諱揭示這是一場人偶激情演出的「限制級」劇碼,坦然面對可能隨之而生的「情色或藝術」議論。回顧台灣近年小劇場作品,火辣大膽的作品不少,引發警方關切、全程蒐證更是所在多有。

一九九七年,魏瑛娟執導、「莎士比亞的妹妹們的劇團」推出《自己的房間》,終幕全體演員以全裸之姿謝幕,震撼全場。二○○三年,身聲演繹劇場在華山演出《旋》,為了詮釋初生之單純,出現演員全裸;二○○四年,臨界點劇團以SM議題為主軸,推出《在夢裡醒著,在痛裡快樂》,大膽挑戰演出尺度。二○○五年,香港導演林奕華製作《情場如商場班雅明做愛計畫》,在舞台赤裸裸呈現歡快性愛場面。其中,除了《自己的房間》因演出內容事前未曝光,沒招來警方關注,其餘三檔作品警方都是全程記錄蒐證。此外,《在夢裡醒著,在痛裡快樂》海報還被北市文化局下令撤除,《旋》劇演員更在演出結束後,依妨害風化罪名被帶回警局偵訊。

Baboo認為,任何反應都是社會制約下的產物:「有人認為裸體違反善良風俗,有人覺得裸體不就是身體或物件,也有人認為裸體是藝術」,「讓作品自己來說話,就算有人認為這是色情,也沒什麼不對。」

2009年9月10日 星期四

《最美的時刻》作者明夏 專訪 之二

+本文轉刊自印刻雜誌2007.3月號

紀:這本書的中文翻譯翻得很好,有些文化面的東西不容易翻譯出來,但在這本書我可以看到一些幽默。我下一個問題是,當你寫作時,你似乎可以很自然的鋪陳整個架構。

明夏:我想這是我看世界的方法,所以寫下來對我來說很容易,我就是用這些奇怪的角度來看這個世界。

紀:這很難得,好好珍惜,別失去了!

明夏:我覺得有時候失去是好的。寫這本書時我分成兩個部分。一個在二○○四年,我跟著聽到的旋律,對我而言,寫作是音樂,我跟著旋律來構成句子;當我下筆時,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結束,我只是跟著旋律走。另一部分是,中間我還有另外兩本書必須在二○○五年年底前完成,我發現我只剩下四個月,所以我試著把之前的旋律找回來,卻已經不見了。我回頭翻筆記,給自己一個禮拜的時間重整思慮,之後那個旋律又回來了,我覺得很開心,就像喝啤酒般,那樣美妙。

紀:既然你用了旋律的比喻,對我來說,小說的論調,尤其語言,就是一種旋律。總是會出現轉折。

明夏:我很高興翻譯翻得不錯。轉折就像打坐一樣,靈魂出竅時剩下的空殼,如照相機般。另外一個瘋狂的點是,整部小說都有提到糞便(胡扯),可就兩方面來說,哲學面和現實面。主角喜歡躲在廁所裡,像僧侶一樣,因他覺得這裡可以看到名人真實的一面。一個人的真實面是當他「不存在」的時候。主角花了十五分鐘坐在某個人的廁所裡,這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種挑釁,但對他而言,是一種冥想、禱告。故事一開始,他坐在位置上四十分鐘,為了什麼?為了審視自己的人生。之後,他去採訪一位只在乎排泄物的日本僧侶,他一點都不想討論自己的傳記,反而告訴主角,德國人的糞便有三公斤,菲律賓人有一公斤等等。關於這本書我想表達的是,媒體力量充斥著我們四周 ,這是一種利己主義,這些人的自我意識就像闡揚佛法的師父般,他們代表著社會秩序,但當你仔細觀察候會發現一切都是假象。

紀:所以他就像隻寄生蟲,吸著我們的血。一直以來我們被教育要對自己誠實,找尋自己、了解自己,也許這個自我追尋的概念就和寄生蟲一樣。像書中提到敘述者心中的小小男人,他是寄生蟲中的寄生蟲。我覺得很發人省思,沒有自己的自己。

明夏:有些評論說這本書帶有負面的佛教思想,負面且陰暗的啟發。

紀:書中也探討了主體的意象,把自己視為一個獨立的個體。我喜歡你創造的邪惡不可一世的角色霍甫。

明夏:現實生活裡我真的認識類似的人,他趁著新經濟時代致富——在德國從一九九九年到二○○○年期間,我們稱之為新經濟,當時很多人靠著從事網路和新媒體事業而致富。我認識一個人,他一開始從事販售電視轉播權,後來投資股票從中獲利百分之三十,你想像當你買了一百張歐洲股票,可賺多少錢,這個人的獲利比所有亞洲投資者一年加起來還要多。我受雇幫他寫自傳,搭乘他的私人專機飛到美國,因為他很有錢。當時我親眼目睹一個人如何遊走股票市場,他就像一個填充玩偶般,有些人覺得他愛耍詭計,後來他公司的股票重挫。我很喜歡他,他幽默風趣而且聰明,但現在他的名聲不好,公司倒了,他拿了所有的錢從此消失。

紀:對我而言,霍甫是個資本主義者、法西斯者。我想問的是——我相信這是因為全球化的影響——他是全球化影響下最佳的典範,他對賓士汽車有很好的遠景,他的中心思想就是賣、賣、賣,金錢就是性愛。這和德國人任何特別關連嗎?

明夏:某方面來說他是很典型的德國人,他表現得就像一個老闆,在他企圖隱瞞一切之前。當代筆作家見到他時,他要作家寫下「自己的」人生,但作家毫無頭緒,他知道怎麼編撰其他人的人生,卻不知道如何寫自己的人生。他坐了一個小時,一愁莫展,覺得也許該寫下一些日常生活的字眼,於是他寫了母親、性愛、性愛、金錢、上帝和狗屎六個字,這就是他的人生,六個字。

紀:這個轉折點是從小說敘述者的角度來看,那麼對你來說,寫作是什麼?

明夏:如果我們不只是為了娛樂,如果我們想得多一點,有時這是唯一可以表達自己的方式。為了錢你可以選擇其他主題,一些美好的題目,但將這些和一些深奧思想結合在一起是我在這本書裡想表達的。

紀:書中還有一段主角與計程車司機的交談,這是你的真實經驗嗎?

明夏:是的,非常真實。當我第一次到台北時, 你無法想像十二年前的台北和現在差別有多大,現在台北就像南法的城市般。以前台北很髒,但我很喜歡,我喜歡城市有點擁擠和骯髒的感覺,所以我把這些經驗放在書裡。每一次我來台北都更愛這個地方,也許以後我會在這裡定居;我很喜歡這裡的多元性,很優雅、現代和傳統的融合。如果你從鄉下來,你會喜歡像慕尼黑這樣的大城市,但你無法一出地鐵就看到山巒,你們擁有這麼美麗的大自然,這座城市太不可思議了。
事情變化很快,有好有壞。現在我正在收集第二本書的題材,也許一部分在台北,一部分在其他城市。新的小說在探討人對永恆的夢想,祈求獲得救贖,故事講述一個人對於不同國家的死亡文化感到著迷。我為了這個去參加台灣的一場葬禮,你們會燒東西,錢或物品,對歐洲人來說——尤其是我——感到很新奇,因為你們必須燒東西給過世的人。就中國人的邏輯思惟,賓士代表富貴,這不是奇怪而是新奇。我還買了一個健康通行證,之前我們需要信用卡,現在需要一個代表健康的銀行以及通行簽證;他們很聰明,因為在古希臘裡人必須最後要通往死亡之地,所以你必須有通行證來通過。

2009年9月8日 星期二

最美的時刻--0907新聞發佈

無獨有偶工作室劇團
魏雋展獨角戲《最美的時刻》
Derrick Wei × Der Schönste Moment

10/15-18國家劇院實驗劇場

劇場新生代最夯實力演員魏雋展獨挑大樑
謊言書寫而成的偽自傳,借來人生的獨角告白



在今年亞維儂OFF藝術節(Avignon off)大放異彩,被媒體譽為「表演的魅力超越國界,亞維儂藝術節最佳的節目之一」的無獨有偶工作室劇團,甫回國即馬不停蹄,積極投入年度新作《最美的時刻》的製作。今年成立正滿十週年的無獨有偶,自創團以來秉持著「無物不成偶」的觀點,以及「偶戲表現於現代劇場的可能性」的創意實驗精神,拓展『現代偶劇』 在表演藝術舞台的無限想像和自由空間;近年來,無獨有偶與現代劇場導演跨界合作,今年特別邀請擅長以文學轉譯劇場的三十世代導演BABOO(廖俊逞),為迅速竄紅、備受劇場矚目的百變實力演員魏雋展量身打造,透過詩意又有著獨特幽默的手法,詮釋德國作家明夏.柯內留斯(Michael Cornelius)的小說《最美的時刻》。

無獨有偶工作室劇團2009年作品,魏雋展獨角戲《最美的時刻》將在10月15到18日在國家劇院實驗劇場演出五場,購票請洽兩廳院售票系統http://www.artsticket.com.tw/,02-33939888。或洽無獨有偶工作室劇團02-25230812。

《最美的時刻》是德國作家,也是知名小說家陳玉慧夫婿,明夏.柯內留斯(Michael Cornelius)的第一本小說。明夏是慕尼黑大學戲劇及哲學碩士,在成為一個作家之前,他曾當過賭場收付賭金的人、廣播電台節目製作人、電視節目企畫,雜誌及報紙編輯及記者,並為許多名人執筆自傳的代筆作家,編過許多書。《最美的時刻》以代筆作家為書中主角,即是從他個人經驗取材,所創作的一部由謊言杜撰而成的「偽自傳」,一場「借來的人生」的虛擬告白。故事描述一個代筆作家,總是編撰其他人的人生,藉他人之口發出自己聲音,別人的存在似乎正反映了他自己空洞的人生,只有透過別人的身世,他才感覺到自己的存在。總是模擬他人的代筆作家,那個不認識自己,必須一再像變色龍般、重新杜撰自己的他,開始變得越來越懷疑陌生的自己,如同一張一無所有的白紙,像是一個幽靈,讓人閱讀時,卻也看見我們自己,一個錯把成就當幸福的時代,那個循著別人軌跡行走的傀儡人生。


在劇場的改編上,演員魏雋展將一人飾演多角,以「演員」扮演替人執筆「代筆作家」,並透過「偶」為媒介,展演「變形」成為「他人」的過程。導演BABOO表示,,明夏小說以高度的黑色幽默和鮮明意象,嘲弄現代人生活的虛假,也在揭穿自我的虛無;在導演手法上,他則企圖透過人與偶的並置與變換、操控與被操控,以及「獨角戲」多重扮演,去討論一個身分認同的問題:誰是「我」?然而弔軌的是,BABOO強調,演員或代筆作家、都像是職業的騙子,缺乏主體性,我們卻通過這樣的人以語言敘述、以扮演來揭露事情發生的經過。「他試圖揭露,但他是個騙子,他知道如何將別人演得很精彩,就像一個整型醫生知道如何整出漂亮的眼睛和嘴唇。因此,全劇如同一場後設的騙局,透過語言和扮演將觀眾困在迷宮中,把人生一層層撕開,從皮膚到肌肉、骨頭,最後是頭蓋骨,逼視其中的空虛和荒謬,但最後,演員卻也迷失在語言和扮演的遊戲中。」

擅長以文學入戲的導演BABOO,於2008年4月與編劇周曼農攜手合作,以普拉斯的詩作與生平為靈感,為劇場小天后徐堰鈴量身訂作獨角戲《給普拉斯》,獲得高度評價,入選第七屆台新藝術獎年度九大表演藝術。今年《最美的時刻》同樣為劇場實力新銳演員魏雋展打造。本來想搞地下樂團當rocker的魏雋展,因緣際會一頭栽進了劇場。與觀眾對話、引發觀眾共鳴,一同在劇場裡感受呼吸與心跳,是他身為一個演員的信仰。從《巷子裡的女人》、《漢字寓言:未來系青年觀點報告》的《罰》,獨角戲是他最擅長,也是最淋漓盡致展現個人特質的表演形式。從生活出發、觀察、整理的日常性創造,將「personal experience」轉化為「public issue」,觀眾永遠可以在他的作品中看見他透過成熟的表演語彙,裁切、選擇與結構一個議題與價值體系的挖掘,展現對生活的反思詰問與辯証。

2009年9月3日 星期四

《最美的時刻》作者明夏 專訪之一

+本文轉刊自印刻雜誌2007.3月號

紀:恭喜你的第一本小說終於問世。

明夏:我很擔心讀者是否可以接受這本書,因為這是本很激進的小說,當你閱讀時會感到靈魂被撕裂。不過兩個月賣了大約六千本,以第一本小說來說算不錯。

紀:為何這麼久才寫了第一本小說?

明夏:我做了太久的代筆作家,一直以來都在替別人寫故事,而且我太忙了,我想我還沒準備好著手,我希望寫一本很精彩的小說。

紀:你真的很有耐心,像僧侶一樣。

明夏:我一直把文學看得很重,一開始我十分猶豫,直到突然有一天,我受夠這一切了,我想要開始著手。但是寫這本小說期間,我仍然必須完成其他兩項工作。其中一個是寫關於沙漠的故事,叫做「沙漠僧侶的智慧」,講述七萬年前在沙漠裡人們試圖尋求上帝的慰藉以擺脫心中的苦悶,他們遭受一種憂鬱症叫做Achilia。因此他們來到沙漠,在炙熱的天氣下為了擺脫憂鬱來尋找上帝的蹤跡,然而卻反而找到了自己生命的意義。所以那時,白天我寫著「沙漠僧侶的智慧」,晚上則寫著「現代僧侶的智慧」。

紀:很顯然地你從其他書中擷取靈感。

明夏:是阿,都混在腦袋裡了。

紀:所以你還保有編輯的工作。這是一本很有趣的小說,我花兩天就看完了。故事的原型很精彩,講述一個人專門負責撰寫其他人的傳記,但最後他變得像鬼魂一樣。這是一個關於自我身分的無止盡探求,我想大概和你的工作有很大關連,你也有此同感嗎?

明夏:我很驚訝你明白我想說的是什麼,如果你問我這是不是我真實的人生,我會說是也不是。一方面來說,是的,我是一個幫名人代筆的代筆作家。否定的是,如果只是重複這樣的經驗就太無趣了,但我的確使用了一個共同點,就是這些人內在的空虛。如果你是一個代筆作家,你必須簽署一份合約,上面規定不得對所聽到的事情評論。但事實上,沒有東西可以讓你評論,如果你深入了解這些人會發現他們空無一物,毫無深度。所以我採用了這個部分,加上我的情緒和靈魂,我試圖吞食自己,血淋淋的檢視外表之下的我。所以,是也不是。

紀:如果這個敘述者存在,雇用他寫自傳的人也存在,他們的人生乏善可陳,即使他們有強烈的自尊心,他們還是食之無味,那麼所謂的自我探索其實是沒有意義的。

明夏:我覺得,一方面來你可以把這本書視為宗教勸世的書。主角在尋找自我的同時也在體驗這些名人的生活,體驗自己,他就像變色龍一樣,同時他有能力和直覺進入這些人的大腦裡。另一方面,他本身完全空虛,但他有天賦。他覺得他過著一種空虛的生活,必須持續地探索,卻又已經在這些名人的生活中迷失了自我。所以當一個人迷失了自我本體時,也同時失去其他個性。而關於宗教的部分,如果你在追尋真理的途中越探越深,最後會發現其實什麼都沒有。就像進入一種沉思,人生的最高境界是達到空無,他某種程度是達到了,就在裡面,像鬼魂一樣。

紀:你覺得敘述者達到這個境界了嗎?或其他牧師和僧侶達到了嗎?

明夏:沒有。

紀:他認為他看透或體驗了人生不同層面,但最後我們僅有的卻是最純粹的東西。

明夏:你越想往下挖,但得到的卻是最表層。

紀:我很喜歡自傳的一點是,由敘述者告訴我們他人的生活,透過錄音帶、出書,將一切形諸文字,透過語言轉換出你的想法。有時候我覺得我們僅有的就是語言,很可悲的是我們卻必須透過文字來了解自己。這是我從你的小說中領悟出的。

明夏:當我寫書的時候,我感到一種存在的真實,而每當我寫完一個句子,就覺得自己轉換了一個身分。所以只有寫書時,我可以感到徹底的快樂。這本書在討論一個身分認同的問題,誰是「我」,這個「我」代表著身為人的主體和一個人所保有的個性。但這書中的英雄掉落到「零」,而語言揭露了過程,透過語言我們了解事情的原委。這本書是個悲劇,因為我們是透過一個職業的騙子來告訴我們事情發生的經過;他試圖揭露,但他是個騙子,他知道如何將傳記寫得很精彩,就像一個整型醫生知道如何整出漂亮的眼睛和嘴唇。同樣地,在這裡敘述者把你困在書中,而我用語言做為工具,把人一層層撕開,從皮膚到肌肉、骨頭,最後是頭蓋骨,對我來說這就是語言。

紀:我還是必須相信語言。

明夏:很有趣的是在德文裡,你得不到「黑暗」的詞,我試著想表達一種黑暗面,但最後都只有「黑」。

2009年9月1日 星期二

他是魏雋展,又不僅如此而已

文字│林人中



你也許曾經看過他在兒童劇裡唱歌跳舞演《鐘樓怪人》、俏皮地在《包法利夫人們》裡時而搞笑時而深情獨白、《在世界的房間》裡以默劇身體操偶演出,也可以是《阿濕婆變身記》的印度王子、又端出《巷子裡的女人》和《漢字寓言》編導演全創作的精采獨角戲,還低調地在《海角七號》變成地痞流氓,如此變化多端古靈精怪,他是魏雋展。




大學時期唸的是輔大外文系,原本半途學吉他想組樂團當rocker的他,抱著一股對表演的傻勁與熱情,因緣際會演出了同黨劇團的《戀人物語》,開啟了他對劇場的好奇與渴望,心想「搞不好演戲比當rocker更適合我」,從此他積極尋找各種演出機會,參加兒童劇、歌舞劇等演出,甚至與友人自組「三缺一劇團」發表創作,初試身手導演《女孩好餓》,就獲得前輩金士傑的讚許與肯定,剛從北藝大研究所表演組畢業的他,演出創作不曾間斷,正一步步朝他的「演藝人生」前進著。


「其實陳綺貞是我的啟蒙者之一」,當時他還是個大一新鮮人,一邊玩吉他一邊K書的某次深夜廣播,他聽到陳綺貞在訪問中提到,她以前都唱別人的歌,但為什麼不唱自己的呢?於是她開始了自己的音樂創作歷程,對魏雋展來說,「為什麼不唱自己的歌」這句話,充滿了想像空間與吸引力,於是他開始想,自己想表達什麼、創作是什麼;「大學時期我的國文老師教古典文學,帶領我們用哲學、心理學、社會學、精神分析等各種方式閱讀水滸傳、金瓶梅,目的在過程中看見並認識自己,那相當重要程度地影響我的思維」,面對創作,於是有一種潔癖般的堅持,因此「自我檢視與批判對我來說非常重要,一個創作者必須是誠實的,當我從自身經驗出發,如何從personal experience到public issue,成為我一貫秉持的創作態度」,魏雋展如此認定著。


許多觀眾對於魏雋展印象深刻,因為近期《漢字寓言:未來系青年觀點報告》的獨角戲《罰》。在社會觀察的創作命題下,他演出了國中生因被體罰過度產生輕生念頭的故事,其中更進行校長、老師、學生、說書人的多重觀點角力,這樣的小品演出,對他來說是創作歷程裡另一階段的開啟,是他目前為止將「如何從personal experience到public issue」的創作方式,運用得最為成熟的展現:從自身及友人的校園體罰經驗與記憶出發,去碰觸一個議題與價值體系,過程歷經許多裁切、選擇與磨合,以至使用一種最適洽的語言去表達,轉化整理成為一個作品演出。因此他享受著生活性創作的創作生活以及有意識地感受觀眾在劇場裡呼吸與心跳,「我的戲無論碰觸的議題是什麼,都希望引發觀眾共鳴,因為我想與觀眾對話」。



舞台上靈巧亮眼的魏雋展,生活中是個極度敏銳的動態思考者。他像一個接收器,一天二十四小時開機,總在思考、經驗、分析生活日常中各類事件、人物與議題,以一種「自我」與「生活」密不可分的方式與這個世界相處,然後從中汲取成為他表演及創作的原料,肯定並尊重每個個體的存在價值,以一種毫不畏懼的態度迎接各類挑戰。對27歲的魏雋展來說,即便已經擁有豐富的表演經驗,仍對表演與創作不曾感到滿足,譬如他積極地從事各種身體訓練,近期則專注於瑜珈與太極,甚至體悟出其中一些有趣的連結,他認為這兩者都在談「鬆」,且是在秩序與架構裡放鬆,對於他原來擅長的默劇表演助益很大,然後轉化在默劇教學上進行實驗,在程式化的動作儀態裡,挖掘肢體表演的更多可能性;而在瑜珈與太極「慢」的訓練裡,也相當程度與時常高速轉動的思考狀態形成微妙的平衡作用。


在與不同導演合作的經驗中,第一次面臨重大挫折是遇上導演林奕華,但某程度對魏雋展來說卻深具啟發:當導演不按牌理出牌,「當你發現你所學所會的瞬間彷彿無用,你會非常焦慮,不知道自己在舞台上變成什麼樣子,你如何與導演和觀眾對話」,《包法利夫人們》的工作經驗讓他從另一面向去思想「表演是什麼」,從混亂到秩序、觀察與檢視中,他獲得另一種能量與自由。「所以我喜歡與不同導演合作,在各種工作經驗中奮力學習,鍛鍊自己」,魏雋展細膩地品味每一位導演的思想與態度,並珍惜每一次互動的機會,他的認真與誠懇總是如此打動著身邊與他工作的人。



你可以說魏雋展這樣一個年輕創作者,著實令人期待,好像一本無法中斷閱讀的推理小說,好奇情節如何發展,過程又如何驚奇不凡,一面探索又不想真正知道結局,深怕這樣的快感消逝不再。當你走進劇場,也許會繼續看見他嘗試各種表演,是老人或小孩,是男人或女人,演出你我的人生,更或是一次又一次說著許多精采的故事,在各類創作角色間來回穿梭,熱情地面對自己與周遭的一切,真切與人們的生命對話,如同人生如戲亦如同他是一名演員,又不僅是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