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9月1日 星期二

他是魏雋展,又不僅如此而已

文字│林人中



你也許曾經看過他在兒童劇裡唱歌跳舞演《鐘樓怪人》、俏皮地在《包法利夫人們》裡時而搞笑時而深情獨白、《在世界的房間》裡以默劇身體操偶演出,也可以是《阿濕婆變身記》的印度王子、又端出《巷子裡的女人》和《漢字寓言》編導演全創作的精采獨角戲,還低調地在《海角七號》變成地痞流氓,如此變化多端古靈精怪,他是魏雋展。




大學時期唸的是輔大外文系,原本半途學吉他想組樂團當rocker的他,抱著一股對表演的傻勁與熱情,因緣際會演出了同黨劇團的《戀人物語》,開啟了他對劇場的好奇與渴望,心想「搞不好演戲比當rocker更適合我」,從此他積極尋找各種演出機會,參加兒童劇、歌舞劇等演出,甚至與友人自組「三缺一劇團」發表創作,初試身手導演《女孩好餓》,就獲得前輩金士傑的讚許與肯定,剛從北藝大研究所表演組畢業的他,演出創作不曾間斷,正一步步朝他的「演藝人生」前進著。


「其實陳綺貞是我的啟蒙者之一」,當時他還是個大一新鮮人,一邊玩吉他一邊K書的某次深夜廣播,他聽到陳綺貞在訪問中提到,她以前都唱別人的歌,但為什麼不唱自己的呢?於是她開始了自己的音樂創作歷程,對魏雋展來說,「為什麼不唱自己的歌」這句話,充滿了想像空間與吸引力,於是他開始想,自己想表達什麼、創作是什麼;「大學時期我的國文老師教古典文學,帶領我們用哲學、心理學、社會學、精神分析等各種方式閱讀水滸傳、金瓶梅,目的在過程中看見並認識自己,那相當重要程度地影響我的思維」,面對創作,於是有一種潔癖般的堅持,因此「自我檢視與批判對我來說非常重要,一個創作者必須是誠實的,當我從自身經驗出發,如何從personal experience到public issue,成為我一貫秉持的創作態度」,魏雋展如此認定著。


許多觀眾對於魏雋展印象深刻,因為近期《漢字寓言:未來系青年觀點報告》的獨角戲《罰》。在社會觀察的創作命題下,他演出了國中生因被體罰過度產生輕生念頭的故事,其中更進行校長、老師、學生、說書人的多重觀點角力,這樣的小品演出,對他來說是創作歷程裡另一階段的開啟,是他目前為止將「如何從personal experience到public issue」的創作方式,運用得最為成熟的展現:從自身及友人的校園體罰經驗與記憶出發,去碰觸一個議題與價值體系,過程歷經許多裁切、選擇與磨合,以至使用一種最適洽的語言去表達,轉化整理成為一個作品演出。因此他享受著生活性創作的創作生活以及有意識地感受觀眾在劇場裡呼吸與心跳,「我的戲無論碰觸的議題是什麼,都希望引發觀眾共鳴,因為我想與觀眾對話」。



舞台上靈巧亮眼的魏雋展,生活中是個極度敏銳的動態思考者。他像一個接收器,一天二十四小時開機,總在思考、經驗、分析生活日常中各類事件、人物與議題,以一種「自我」與「生活」密不可分的方式與這個世界相處,然後從中汲取成為他表演及創作的原料,肯定並尊重每個個體的存在價值,以一種毫不畏懼的態度迎接各類挑戰。對27歲的魏雋展來說,即便已經擁有豐富的表演經驗,仍對表演與創作不曾感到滿足,譬如他積極地從事各種身體訓練,近期則專注於瑜珈與太極,甚至體悟出其中一些有趣的連結,他認為這兩者都在談「鬆」,且是在秩序與架構裡放鬆,對於他原來擅長的默劇表演助益很大,然後轉化在默劇教學上進行實驗,在程式化的動作儀態裡,挖掘肢體表演的更多可能性;而在瑜珈與太極「慢」的訓練裡,也相當程度與時常高速轉動的思考狀態形成微妙的平衡作用。


在與不同導演合作的經驗中,第一次面臨重大挫折是遇上導演林奕華,但某程度對魏雋展來說卻深具啟發:當導演不按牌理出牌,「當你發現你所學所會的瞬間彷彿無用,你會非常焦慮,不知道自己在舞台上變成什麼樣子,你如何與導演和觀眾對話」,《包法利夫人們》的工作經驗讓他從另一面向去思想「表演是什麼」,從混亂到秩序、觀察與檢視中,他獲得另一種能量與自由。「所以我喜歡與不同導演合作,在各種工作經驗中奮力學習,鍛鍊自己」,魏雋展細膩地品味每一位導演的思想與態度,並珍惜每一次互動的機會,他的認真與誠懇總是如此打動著身邊與他工作的人。



你可以說魏雋展這樣一個年輕創作者,著實令人期待,好像一本無法中斷閱讀的推理小說,好奇情節如何發展,過程又如何驚奇不凡,一面探索又不想真正知道結局,深怕這樣的快感消逝不再。當你走進劇場,也許會繼續看見他嘗試各種表演,是老人或小孩,是男人或女人,演出你我的人生,更或是一次又一次說著許多精采的故事,在各類創作角色間來回穿梭,熱情地面對自己與周遭的一切,真切與人們的生命對話,如同人生如戲亦如同他是一名演員,又不僅是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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